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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拂曉抵達(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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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察覺到間桐和霜月兩家暗中進行的‘實驗’,是在六年以前,我還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

“哎呀,別那麽生氣嘛。我也不是故意瞞著你們哦?只不過對於當時的我來說,無論‘實驗’結局如何都無所謂就是了。我既沒有特別關心小月,也不認為那些人能對黑手黨構成什麽威脅。正如你所知道的一樣,這座城市地下有太多人蠅營狗茍,而無論從道德還是精力上來說,我都不可能將他們一一翻揀出來、在太陽底下攤開抹平,晾曬得像小孩子的眼睛一樣幹凈。

是的。雖然我曾經著手調查,但從結果上來說,我並沒有拯救當時正處於絕望之中的小月。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喔。

國木田君聽了大概會生氣吧。

我說,你生氣又是要怎樣啊?我一點都不關心你的想法耶。好啦好~啦,你罵完了那我就接著說咯。

調查的結果,說實話非常遺憾。

就‘人造聖杯’這一項目來說,霜月家的魔術水平,即使在我這個外行看來也相當差勁。間桐也沒好到哪裏去啦……不過,如果是那位臟硯老爺子親自出手,搞不好還有幾分成功的可能呢。畢竟他的變態程度深不可測啊。

但世上並沒有什麽如果。

間桐就是將‘實驗’交給了盟友霜月,然後完美而又徹頭徹尾地失敗了。

霜月家用於實驗的兒童一共七人,包括小月——霜月咲良在內,於實驗開始之後的兩年內相繼死亡。

沒有成功案例,一個都沒有。

什麽,你問‘他們不怕斷子絕孫嗎’?啊哈哈,你該不會連頭腦都和身高一樣縮……嗯哼!!沒有,我什麽都沒說。

他們當然不怕。

因為‘實驗’從一開始,就將【霜月家的長子】排除在外了啊。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早在一開始,除了預定繼承刻印的長子之外,霜月就從未想過要對其他小孩進行魔術教育,也不關心他們的死活。

那些孩子是消耗品啊。

就像你每天使用的一次性紙杯一樣,他們被人千篇一律地批量生產,消費,然後殘缺破損,從世界上毫無痕跡、毫無意義地消失。

小月也是這樣。

她的出生不被任何人祝福。如果她在十二歲那年就死去,大概也不會有人為她嘆息。

她的未來依然充滿未知。即使在這裏救了她,我也無法保證她能夠真正得救。她或許還能活三十年,也可能只有十年,甚至更短。

——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你也能斷言——‘她應該活下去’嗎?

……

……是嗎,這樣啊。

你果然跟我不一樣呢。

所以我才特別討厭你就是啦~

既然如此,這一次就不算我欠你人情,而是你主動出手幫忙對吧?嗯,嗯嗯,好,就這麽決定了!Good Job!!沒問題,我知道下不為例,我也不想再給你打電話了所以放心吧!!”

“對了對了,先別掛。最後我還有一句話要對你說。真的,就一句啦。”

“————【中也你啊,果然還是個善良的好人來著吧噗噗噗噗噗?】”

※※※

同一時刻·學校西區

……

“——愛因茲貝倫老師!!”

男人急迫的呼喊聲劃破夜空。在他呼喊的前方,一襲得體套裝的女性迅速轉身,搖曳的銀色長發如同水波一般反射光芒。

“怎麽了?”

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茲貝倫一手搭上腰間,秀眉微蹙,在她端麗的容貌之上平添了幾分威嚴,“請鎮靜一些。如果防線支撐不住的話,就立刻著手向國木田老師求援吧。聽說他那邊出現了穿酒保服、戴太陽眼鏡、還揮舞著自動販賣機的怪人,那個人輕而易舉就沖散了「罪歌」陣營,東區的壓力應該有所減輕……”

“不,不不不是的!!”

那人胡亂抹了一把滿頭淋漓的熱汗,兩手撐著膝關節急促喘息,一面上氣不接下氣地向她報告:

“是這樣的,我們這邊、剛才也,出現了穿黑大衣、戴帽子,目測身高160左右……不知道為什麽,還揮舞著學校噴水池銅像的怪人!!總之危機已經解除了,所以我趕來通知老師您——”

“……………………什麽???”

噴水池的……銅像?

……

“……嘁。”

與此同時,穿黑衣、戴黑色帽子——總而言之就是一身漆黑,通體散發出“道上混”氣勢的小個子青年隨手將(重量足有數百公斤的)銅像砸入人群,接著便冷眼旁觀對面一片人仰馬翻的慘狀,面對滿地狼藉一臉不痛快地咂了下舌。

“太宰那家夥,又在那胡說些有的沒的。說什麽‘好人’……”

“是麽?我倒是認為恰如其分啊。”

在青年身後,旁聽了整通電話流程、猶如資深英國管家一般儀態優雅的老者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道:

“此行對於黑手黨而言,並不具備任何價值。我們身為芥川君的部下,既然情勢所需,助他一臂之力本是職責所在……但您是出於仁義,才會親自趕來這裏吧?無論在黑道還是白道,這都是相當值得讚賞的行為啊。”

“說‘仁義’就太誇張啦,廣津先生。我也沒有那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好像是為了掩飾不經意掠過眼底的尷尬一樣,小個子青年——港口黑手黨幹部·中原中也一手按上自己中意的軟帽邊緣,略略壓低幾分遮住了眉梢。

“沒錯。如果這場鬧劇因深町而起,那的確跟我們沒什麽瓜葛,至多也就是芥川和她之間的私事。……不過,話也不能這麽說吧。”

“喔……此話怎講?”

“因為,那小鬼‘不是來過了嗎’。”

中也沒好氣地環抱起雙臂,面龐緊繃,仿佛在說“真拿他們沒辦法”似的歪了下嘴角,以稍許帶有幾分懷念的口吻簡短說道。

說起一切的開端。

發生在所有故事之前,最終串聯起了所有邂逅與羈絆的、獨一無二的奇跡。

“四年前——深町誤以為芥川被我們擄走的時候,明知道港口黑手黨是何等窮兇極惡、有去無回的組織,她還是一個人沒頭沒腦地沖了進來。……‘因為不能置之不理’、‘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說著這種陳腐土氣的臺詞啊。真是的,蠢過了頭我都無話可說,簡直難以置信。”

“所以啦,你看。這不就沒辦法了嗎?對方都為我們的年輕人做到這一步了。就算毫無價值,就算麻煩得要死,搞不好之後還得和太宰那混蛋打個照面——可惡,光是想到他我就來氣——不過廣津先生,有些該幹的事情,就算討厭到要死還是得幹吶。”

“……呵。”

廣津不由低下頭半帶欣慰地笑了一聲,旋即察覺自己失態,立刻又一本正經地板起面孔,“失禮了。不過我想,這一點就叫做‘仁義’吧。太宰君也是了解這一點才會聯系您……”

“啊啊???開玩笑吧,誰稀罕他聯系我啊!再說我和太宰才沒有什麽仁義!!只不過因為芥川那家夥很少開口,所以我才!不得已!利用太宰作為情報中轉站而已!!除此之外誰會想和他打交道啊?!不如說他怎麽還不死——”

“咳咳咳咳。”

廣津一疊聲地響亮咳嗽,幾乎把自己咳成了半個芥川,“是的是的,我已經充分體會到您的憤怒了,所以現場指揮……”

“就交給廣津先生了。芥川手下的人都跟來了,光憑你們也沒問題吧?聽太宰那家夥的說辭,外頭這一地雞毛似乎只是個幌子,敵人真正的目標還在別處。”

中也擡起胳膊抓了把後腦勺,舉手投足都彌漫開一股子老大不情願的焦躁味兒,語調卻是分外篤定沈穩,越過林立高樓投向遠方的目光銳利如鷹。

“——總之,這次就跑上一趟白工吧。”

“那麽,祝您武運昌隆。”

廣津聞聲肅然斂容,一手按上筆挺的西服前襟,面向歲數還不到自己一半的青年躬身行禮。

“賭上我等武鬥派‘黑蜥蜴’的名義。我們必將完美地鎮壓現場,恭候諸位凱旋。”

“不不,也不用那麽拘謹啊廣津先生。”

中也隨手將大衣甩上肩頭,帽檐底下一對通透明亮的藍眼睛輕輕一彎,未語先笑,精悍眉目間忽然就有了那麽些暖洋洋的意思。

縱然他眼中還跳躍著兩簇好戰的火,卻也遮掩不去那火光中人情濃厚,生生將青年一米六的身高烘托出了兩米八的高大氣場,自帶一段當事者本人也毫無所覺的暢快磊落,說不清是俠氣還是匪氣,在中國可能就叫做“任俠”。

“今天不是工作,權當休假打發時間也無所謂。機會難得,大家不如都痛痛快快地鬧上一場吧?”

※※※

同一時刻·天臺

……

“哎呀呀,說什麽‘窮兇極惡、有去無回’……噗哧。現在的港口黑手黨,我可看不出來是這種組織啊?森先生姑且不論,如果是紅葉大姐和這個超~討厭的中也帶頭,說他們是‘正義的夥伴’還差不多。真是的,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也不知是出於什麽——對了,可能是出於某種作死心態,太宰治面朝屋頂、背向了無一物的虛空,坐在天臺護欄上無所事事地晃蕩著一雙長腿。他從頭到腳的姿態如此放松,看上去沒半點“珍愛生命”的安全自保意識,仿佛隨時都會一仰頭自由落體,在數十米開外的地面上摔個粉碎。

如果埃爾梅羅二世在場,多半會揪起他耳朵怒吼一通“你他媽又跑來這裏摸魚”吧。

但埃爾梅羅二世不在這裏。

除了太宰之外,誰也不在這裏。

夜深人靜,臨近午夜的樓頂更是鴉雀無聲,即使樓底校園鬧了個兵荒馬亂、鑼鼓喧天,各家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此處最喧囂的噪聲也不過就是且聽風吟。

“嗯嗯,這樣、然後這樣……”

就在這片幾乎催人窒息的寂靜之中,太宰治一邊興味盎然地喃喃自語,一邊緊盯著膝頭筆記本電腦閃爍熒光的屏幕,口中哼唱出一長串荒腔走板的原創小曲,十指在鍵盤上一刻不停地靈活翻飛。

“……好。這就差不多了吧。”

如果讓陌生人瞧見這一場景,搞不好會把他當成折原臨也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事實上,就連與他們兩人各有一段血海深仇(?)的靜雄和中也,冷不丁在街頭撞見,大概也要一拳下去之後才會發現自己揍錯了人。

好男人可以有一千種好,而欠揍的人總是一樣欠揍。

至於為什麽欠揍的人還彼此瞧不順眼……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呼。”

太宰敲下最後一個按鍵,確信自己的應對已然萬無一失、再沒什麽可以添足之後,終於頭一次真正放松肩膀,從胸膛裏慢慢逼出了一口壓抑已久的濁氣。

或許自從他得知霜月一族的存在開始,這口濁氣就一直不顯山不露水地壓在他心底,不是義憤也不是慈悲,就只是單純覺得那些孩子命定的結局“不合道理”。

但當時的太宰深知自己不是好人,對於他人乃至自身的性命全都不抱執念,來者不拒,逝者不追,更兼看膩了魔術師家族俯拾即是的人倫悲劇,懂得這世上太多時候根本沒有道理可講,當然也就沒有“拯救他人”的古道心腸。

所以他什麽都沒有做。

什麽都沒想過去做。

——直到他體會“想要拯救某人”卻不得如願,絕望的、無能為力的心情。

——直到那個人對他說:假如善惡對你來說沒有分別,那就成為一個好人吧。那樣會比較棒。

“……”

太宰仰起臉凝望夜空。

即使四季輪轉,光陰流逝,逝者從此再也不得相逢,唯獨滿天星鬥依然如舊,與記憶一同煥發著亙古不變的清冷光輝。

如果說他內心曾經只有晦暗無明的長夜,那麽至少現在,這夜幕之上懸掛著遙不可及的——正因為遙遠到不可觸碰,所以也永不褪色的明亮的星辰。

“……這一次,我有好好地幫助孩子們喔。”

“雖然無法保證讓小月過上和常人一樣安穩幸福的人生,但我會盡力讓她活得久一些,稱心一些。”

眉清目秀的自殺愛好者托著腮,瞇起帶笑的褐色眼瞳溫聲細語。

“在你看來……現在的我,能算是‘好人’嗎?”

他這話說得極輕,話一出口便被慟哭般尖聲呼嘯的天風卷走,無人應和,無人作答。

唯有夜色像是被黑手黨此起彼伏的槍響沖淡了幾分,滿天繁星於是緊跟著抖擻精神,一顆顆越發地清澄耀眼、發光發熱起來,好似要與尚在途中的晨曦攜手,宣告黎明將至。

萬事盡皆俱備,演員悉數到齊。無論劇本最終幕是喜是悲,一切都將在今夜之後歸於正軌。

支離破碎的彩色玻璃,終於只剩下最後一塊拼圖。

——黎明將至。

作者有話要說:

前代港黑專場,好歹在完結前正面寫了一次兩米八的杠把子中也覺他可以和靜靜交流一下怎麽打人(X

其實本來還想寫家教X文野黑手黨故事的,可惜因為篇幅原因沒寫成……下次應該就是港黑主場了!幹黑手黨的沒有壞人啊!!!【這話哪裏不對

***

PS:最近因為黑籃劇場版所以跑去把漫畫番外OVA什麽的都補完了,突然很懷念,想起自己之前預定的黑籃坑還坑了……就是說,那個,有沒有人想看異能小籃球(餵)的?先說好我是資深赤司吹,雖然比不上吹芥但也可以吹三天不重樣那種【突然迷妹.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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